老实说，要我谈密宗，不够格，我不是密宗行者，未肩负密宗的法脉，更没有修持密宗法门，要我谈密宗，或许是戏论或妄语。只是，我二十多年来，对密宗的经典、法本、传记下过苦工，研究过很多文献，拜访过一些密宗上师，可以从义理上说说。对于丹道，我下的研究功夫比实证功夫多，也只能从义理和一些粗浅的经验上说说。大家当成参考即可。

 

朋友的问题之一：丹道和密宗对徒弟是怎样看待的？对老师是怎样看待的？密宗的某些要求如对上师信心不二，我理解不了？

我说：不论丹道还是密宗，只要真正拜师了，都讲究诚信，师徒如父子，亲过父子，弟子要对老师尽到那种内在的尊敬和义务，不是说我为了求法才把你当师父，天天来看望、问候，礼数周到，法求到了，我可以走了，不怎么来了，不怎么理了。绝不是。

 

解脱道上，特别是密宗，没有上师的相应，是成就不了的。没有对老师不二的信心，也是成就不了的。没有不二的信心，就做不到相应。在丹道，没有老师隐与显的教诲、调理，那个火候你根本把握不了。

 

丹道和密宗都从身起修，很多与色身打交道的功夫，没有老师的隐与显的指导，难以成就，或者成就不了。丹道和密宗，不是你开悟见性就了事，还有很多微妙的修持，与师父、上师的信号相关，与法脉体系的信号相关。这些都非常重要。

 

第二点，密宗的本质是佛法，有佛家“法门广开”的气象，你诚心拜师，诚心求法，老师会接受，会传法，多是“徒弟拜师父”，然后师父考验弟子并根据因缘传法。

 

丹道不一样，丹道从不讲“普度”，那个法门的传承与修炼，有很多的禁忌，基本上是“师父找徒弟”。得道的师父知道他要找的弟子的情况，他会寻找。你遇见了丹道明师，如果你条件不具备，他也不会传法给你，即便你给很多供养，他也不传。

 

如果你是命中、缘中那个人，一分钱的供养没有，他也传。所谓：“万两黄金不卖道，十字街头送与人。”丹道不讲供养，只看法缘、仙缘、命数。密宗的很多法门公开传，丹道的很多法门秘密传，不公开传。这里面各有各的道理。

 

密宗的上师，一般都要修出成就才可以传法度人，但即便没有修出成就，只要是大家公认的上师，可以依照传承传法，弟子们依然把上师要当成大成就者，不能有任何二心和怀疑，这样历代上师的加持力才会自然相应。丹道本身不会公开传，只有自己修炼成就了，才有资格传授丹道法门，指导弟子成就。

 

自己没有成就仙道，只能做一些相关的积累功德的事情，做一些研究工作也好，难以真正去传法度人，在于，老师不成就，丹道里的很多微妙就不会明白，无法指导弟子成就。丹道经典本身有很多隐喻，景象与魔障，幻象与微妙，变化极其复杂，差之毫厘，谬之千里，不是实修有境界的人，单凭读几本丹经来指导人成就，绝无此事。

 

密宗对弟子的那些要求有其道理。因为，密宗的根基是上师相应法。与一个上师建立了师徒关系，就要严格遵守师徒间的誓约。

 

朋友的第二个问题。朋友说：我哪里知道这个老师是不是成就者？或者就是我的上师？我看人向来挑剔，就像你我交往，起初我对你不以为然，甚至看不上你。我这话你别生气。

 

我多次来拜访过你，起初并不服气，你讲的很多道理我怀疑，心里暗暗嘲笑，经常闲着无聊，才来打扰你，只是想找个说说话聊聊天的人，你还是善待我，给我讲了很多道理，跟你交往久了，读你博文多了，我知道是自己的问题。

 

我对你很佩服，打心眼里尊敬你，希望拜你为师，可你不收我作徒弟，连学生也算不上，只把我看做一个道友。我没办法，只好再找老师，我很担心我老毛病又会犯了，看这个老师不顺眼，看哪个老师不顺眼，我怎么办？我都急死了。

 

我说：你怎么看我，那是你的事情，与我无关。这些年来，不少来拜访我的人，带着自己的尺子，带着自己的见解考量我，议论我，这都是他们自己的事情，结论好坏，也是他们自己的事情，与我无关。我本来就如此。我既未说我是明师，要招徒弟，又没有说我是某门派的传承人，要如何如何。我只是一个国学发扬者，与大家做道友，我一开始就如此定位，声明过。

 

一位女博友，读我文章的时候很尊敬我，把我想象得极其好，至少是“高大帅”般的人。可见了我，是个其貌不扬的人，土拉吧唧地样子。她给我写信说：“见了老师本人，我失望死了。”我回信说：“我一直这样，失望不失望，是你自己的事情。不要带着找对象的心态看老师，记住这句话，你一辈子有用。”

 

后来，那位博友来信忏悔，说自己不对。我说：“没什么可忏悔的，我未因此生心。你只需要照破自己的虚妄，反省自己的心态，看看自己妄想背后的那个念头是什么，就是好事。这也是大修行。

 

 至于我不收徒弟，是因为我看透了人性，还没见过真心修道的人，此其一。第二，我本身没有成就，如何传人？我怕误人子弟。以道友相称还是比较好，即便我有所讲授，只是交流，是道友间的交流。古来师道尊严，不管我修证如何，我一旦接受谁作弟子，一定会一辈子对这个学生尽心尽力，不管我们这一生能否成就，我会发愿很多生要与之结善缘结法缘结度化缘结成就缘，假如我成就了，学生没成就，我至少要在生死轮回里救度此人三生到九生。

 

这便是师道尊严中对老师的要求，责任重大。学生呢，对老师的尊敬和关爱，要像父母一样才行，还要超过父母，在于，你可以对你的父母发脾气，动私心，我们谁没对父母发过脾气动过私心？但绝不能对老师发脾气，动私心。这些师道尊严里，对徒弟的要求你做不到，我也没见过一个能做到的人。

 

大家做个朋友就行了，是友道，不是师道，友道，轻松多了。我曾见过一个道友，误入旁门，我劝了很多次很多年，他不听，后来拜邪师，盲修瞎练，走火入魔，自杀而死。我不是他的老师，没责任，没因果，我尽到了友道的规劝。假入我是老师，弟子出了事故，意外而死，或者走火入魔，那都有巨大的因果责任。问题很复杂。

 

这些道理，老师们都不轻易对外讲，我今天说说，让你知道师道之不容易。如果一个弟子堕落了，老师还负有救度的责任，不能使之落入下三道而失去很多做人和修行的机会。拜一个成就师，至少能保证你不落入地狱、饿鬼、畜生这下三道，即便因为你的恶业堕落到了下三道，成就老师会救度你，如何救度，他们的方法很多。

 

像道家仙传里写的，有的弟子死了，到了地狱，成就上师的一道符令都可以将你救度出来，送到人道去。当然，你可以信，可以不信。古书上写的这些我信。我把这个道理讲给你听。

 

至于你的虚妄，我早就知道。虚妄是你自己的，你来拜访我，带着成见，带着自以为是，带着议论，带着是非，你走了之后，还在熟人圈子里议论我，我早知道。即便你不说，我也知道。话你一出口，就没有秘密了。

我这里来人多，你的三句话变成了十三句话，我无所谓，因为，那是你的业障，也是我的业报。你带着是非成见来考量我，我讲的精华你会忽视，这是你的业障；你来拜访我，我把心得告诉你，你还到外面非议我，这是我的业报。

 

我年轻的时候跟你一样，如此虚妄，以为读过几本书，就可以拿着自己的尺子考量天下的老师了，说不好听，自己算什么东西就如此骄傲，论修行，一点都没有，论功德，丝毫都没有，凭什么要高高在上地去考量那些社会上被大家尊敬的明师？

 

我当年就是因为这样的虚妄，在终南山错过了一些明师，我在《禅者》系列和不少文章里写过，我忏悔了。这些文章，估计你已经读过了，你没读到心里去，烦恼照样这样多。

 

带着自己的尺子到处找老师，能找到吗？你的尺子，未必是正见，如何能做标准呢？我当时的骄傲的背后有自卑，你对我的骄傲的背后有自大。这都不好。

 

上世纪九十年代，我和一位李先生一同入终南山访道，我就像你这样傲慢，出山后，那时，我还在西安的锅炉修造厂打工，李先生住我那里，对我说：“全林，酒肆淫房隐真人，你可不要小看人。一个真人会显化很多形象、面孔来考验人心。你看不透他，他能看透你。”

 

老师的话我至今都记着，老师批评我说：“你写文章，有虚名，大家把你当‘大师’，真正的大师在你背后发笑，那些文章，根本不是一回事，不值他们一提。那些来访来信的人越多，你的损失越多，都在剥你的生命，你没有时间去修行，还自以为悟道了。”

 

老师的话我总结成：“虚名剥汝命基，文章不足一观。”我至今都贴在墙上当座右铭，这字画你见过的，我贴了多年了，你跟我刚认识的时候，我就挂了这幅字。我在好多篇文章里都提过此事。说出来，供你参考。说不好听的话，你这样的心态，我都看不上，别说那些成就者、明师。

 

但明师会慈悲地摄受你，不像我，还有个看不上的心，明师绝没有这样的心。这是我的心。我看到你的习气，经常为你难过，想劝劝你，有时怕你不接受，算了，反正命运是你的，人生是你的，好坏是你的，成败也是你的。今天你上门来，多少有点诚心，也愿意听真话，我才说的。要是回去想骂我，不服气，也没关系，反正道路是你的，成佛成魔也是你的。你看着办吧。

 

朋友的第三个问题：我去听一个密宗上师的讲座，本来要拜这位上师为师，可听到上师谈到了双运，我不接受，以为是邪法。陈老师，双修，有没有这回事？丹道里有没有双修这回事，是不是邪法？

 

我说：你这个人总爱拿自己的尺子量人，可自己什么都不懂。说你不懂吧，好像还懂一点，书读了几本，道听途说的事理还装了一肚子，自以为有正见，你以为读几本书就有正见了吗？不经过实修开悟见性，哪里会有真正的彻底的正见？没有悟证法身的人，如何会知道法界的奥秘，不知道法界的奥秘，怎么会明彻因果的真相？

 

世间很多学佛修道的人，在书本里、道理上知道因果的道理，可是，他们的言行经常造恶因恶果，遇见名利是非，一窝蜂地赶过去了。为什么理上知道因果报应，行动上做不到成就善因善果？在于没有真正悟到因果的真相真理。那些有虔诚信仰的人，未必见到法身，但信仰入心，就会起用，就是法身的大用妙用，精义入神，不可思议。可你，哪里有什么信仰，不是我小看你，扪心自问一下，有虔诚、彻底的信仰吗？

 

密宗的法本里、经典里既然有双运道的传承，你凭什么说那是邪道？你要说这是邪道，你就把密宗很多双运道的祖师否定了，这是多大的罪业？你也别想在密宗修成就，因为你的妄心和罪业阻碍了你和法界成就上师的信息的链接。丹道也有双修法。

 

只是，这个法门，并不像世人想象的那样。世人，包括你这样一知半解的人，在想象双运道，既未参研过相关法本，又无传承，更无修证，凭什么就说那是邪法？其实，这个法门是真正触及生命奥秘，触及天地奥秘的大科学，古今有道者，此理可以说说，但此法绝不会轻传，更不会让世人窥见其奥秘，人性的弱点决定了这个法门是不会公开的，但道理可以探索，道理是个理，天下之公理，法则需要择人而授。这是丹道、密宗的基本法则。

 

同样是双运道，密宗和丹道的法门，某些技术层面的是相通相同的，但目的、见地、归宿上，有本质的区别。可以有所比较，不可混为一谈。如果混谈，牛头不对马嘴。

 

我希望你老老实实地读几年书，下点功夫，做点研究，不要似懂非懂，似是而非。我现在老实多了，抱着学习的心态，哪怕是一个邪师在讲法，我都会认真聆听，而不会自己以为是地去批判什么，我先要做到聆听，其次，看看，是不是上师、前辈的教化，《华严经》里善财童子五十三参，那些他参访过的老师，很多看起来像外道乃至邪师，可实际上都是菩萨显化的教导而已。再者，即便一个老师不是明师，讲得有问题，只是那个老师的问题，你生心动念，要议论，要评判，就是你的问题。

 

六祖说：“若真修道人，不见世间过。若见他人非，自非却是左。他非我不非，我非自有过。但自却非心，打除烦恼破。” 何况，世间很多事情，我们看不透，我们没有证到法眼通和慧眼通，就看不到一个人，特别是一个老师的隐态的背景和修证的成就，所以我们说的，经常是妄语。

 

就像我看我母亲，是个唠叨老太太，止俗禅师每次见到我母亲，都赞叹她的大修行。我还纳闷呢。我母亲今年三月坐化了，安详往生。我这才知道止俗禅师是对的，她看的是本质。母亲辞世后，我弟弟对我们哥几个说：“不是我们度母亲，是母亲来度我们。”我服了。你从这个故事里好好参究一番。我们两个交往很多年，你连我都看不透，别说看透某个上师或明师。